参差不齐的摩天大楼,纵横交错的空中交通,这些曾经的地球工业文明再加上漫天的雾霾倒是为伍志轩他们的逃亡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广布整个城市的监控镜头在雾霾和狭窄的钢筋水泥缝隙间几乎形同虚设,所以天狼人只能将城市的中心区域炸平,然后建立起终结点,又在终结点内和各个大的路口重新设置了监控镜头,即便如此由于地球人的反抗事件不断发生,最后天狼人不得不又在整个城市的外围设置了一道硕大的天幕,防止地球人进来搞破坏,同时也防止科学家们逃跑。
詹妮弗脑子一片空白,一路被伍志轩拉着飞奔。困难的是城里的道路蜘蛛网相似,伍志轩刚踏入这个城市,甚至都还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眼见詹妮弗两眼发直,试探着问了两声,没有回应,只得作罢,见路就跑。
一口气也不知道跑出去了有多远,伍志轩只觉得拉着的詹妮弗步子越来越重,似乎有些吃力了,这才停下来左右观察,见前面一栋灰黑的大楼虽然锁着门,可是窗子破了几扇,伍志轩也不去想那么多,托着詹妮弗从破窗爬进大楼摸索着找到楼梯,然后顺楼梯一路向下,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到处堆着柜子、箱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已经腐烂,用手一摸就成了碎片,鼻腔里充斥着霉味,四周一片静寂。
人类就是这样,全身心地关注或者做着某件事,那身边的所有其他事情——甚至连感官都可以忘记,可是一旦从这件事中走出来,尘世所有的凡俗都会回来。一坐下伍志轩就感觉浑身酸痛,强撑着轻轻招呼詹妮弗道:“詹尼!詹尼!”
詹妮弗一时还没有反应,伍志轩又轻轻拍拍她道:“詹尼,詹尼,你怎么了?”不想詹妮弗一把拉住他:“Dad!”
伍志轩跟他们相处了三日,知道这是在叫老杰斐逊,遂双手扶着詹妮弗的肩膀轻摇道:“詹尼,你醒醒,老杰斐逊已经走了。”
詹妮弗仍旧不疾不徐地道:“Dad,where will you go?”
“詹尼,老杰斐逊,他已经不在了,他……他死了。”
“Dad……”詹妮弗突然激动起来“No,you lie,Dad……”继而失声痛哭起来:“Dad,I am sorry ,I got you……”她简直不能相信早上还有说有笑,一起进早餐,相依为命了近二十年的老父亲就这么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父亲走了,身后的那座大山倒了,自己柔弱的肩膀怎么能独自扛起生命之重?
伍志轩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只能握着她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轻声道:“詹尼!詹尼!”直等到她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这才道:“詹尼,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顿了顿,伍志轩似乎下了决心:“詹尼,老杰斐逊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请相信,我,我会照顾你……除非,除非我也死了,我会为老杰斐逊报仇,赶走那些怪物和他们的狗腿子。”
伍志轩没有听见詹妮弗的回答,只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抽泣——原来詹妮弗已经睡着了。“好好睡吧,接下来恐怕会是一段很艰苦的旅程。”伍志轩心想,然后自己也靠在柜子上慢慢进入梦乡。
实在是太累了,要不是身后的柜子实在经不起伍志轩睡梦中的踢打,终于支撑不住散了架,将他摔在地上,还不知他会睡到什么时候。轻声呼了两声:“詹尼、詹尼……”没有回答。刚开始还以为詹妮弗仍在熟睡,心想就让她多睡会儿吧,也就没太在意,可是过了一会儿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对——怎么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伸手往刚才詹妮弗坐的地方摸去——哪里还有人在?伍志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管怎样,老杰斐逊已经因为自己送了命,决不能再让詹妮弗出什么事,于是拖着一身的疲惫和疼痛摸索着找到楼梯,沿来时的路返回。
爬出大楼的窗口,伍志轩一下神经绷紧——他倒不担心遇上什么危险——其实于他而言什么都无所畏惧,从战场上过来的人早已经将生死看透,甚至为了一个既定的目标,可以奋斗终生,也可以付出生命——只是他必须要保证詹妮弗的安全——当他得知抗战胜利的消息,曾一度兴奋,也曾一度迷茫——家是回不去了,奋斗的目标也已经终结,那么,现在的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了亲人、朋友,没有了信仰,仅剩一具躯壳懵懵懂懂地活在公元3000年,这样的活着是不是还有意义?直到老杰斐逊在他手臂上闭上双眼,他的生命重新点燃。
伍志轩将口袋里的护目镜、口罩和耷拉在背上的连衣帽重新戴上,昏黄的路灯下,不知道白天在什么地方工作的人突然一下都冒了出来,街上的人竟然比白天多了好些,这也给伍志轩提供好了很好的掩护。不过伍志轩还是觉得自己像只出来觅食的老鼠——一面小心翼翼地千万不要被猎手发现,一面还要找寻既定的目标。好在公元3000年的天空本就不够清亮,更何况是在夜幕下的城市角落。
混在夜归人中一路弯弯绕绕,转过街角时发现有天狼人的卫兵,好在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检查,伍志轩埋头走过天狼人身边的时候,这些家伙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正在心里暗自庆幸,却听见身后不知道谁在叽里呱啦一阵乱叫,继而肩头似乎被什么利器隔衣扎了,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张令他深恶痛绝的老鼠脸凑了过来——说是老鼠脸其实不甚恰当——招风耳、老鼠胡子、老鼠嘴、刺猬鼻子、兔子眼,满脸的黑毛——与檐下的蝙蝠实在有几分相似。伍志轩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明明已经混过去了嘛。
天狼人举起手里的枪冲伍志轩的胸口猛地一戳,叽里呱啦又一阵吼叫。伍志轩不知道他要怎样,只知道天狼人一扣扳机,自己就会死在这里,再也不去管那么多了,挥手猛地一拳击在那家伙的太阳穴上(如果这怪物也有太阳穴的话),劈手夺过手里的家伙,一扣扳机一束并不起眼的红光将它身后的天狼人击飞——天狼人很显然没料到有人会袭击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这两个倒霉的家伙就这么魂归天狼星了。
人群一下炸开了窝,纷纷四处乱窜,另外两个天狼人刚刚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枪刚想射击,一个早被伍志轩一枪打得稀烂,另一个被乱跑的人群撞得一个趔趄,一枪打在街边的墙上,将墙融了碗大一个洞。伍志轩也不去管它,混在纷乱的人群里瞬间失去了踪迹。
凄厉的警报划破寂静的夜空。詹妮弗伏在老桐树下尽情地哭了一场——十几年前亲爱的妈妈就长眠于此——小时候经常和父亲在这颗老桐树下看太阳懒懒地升起,詹妮弗摘下项上的翠玉福瓜——那是早先过生日时老杰斐逊亲手为她戴上的,轻抚许久,终于还是流泪将它埋在那株老桐树下——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这里了,那么就让这块玉代替自己在这里陪着亲爱的妈妈。日光透过薄薄的霾,像是披着白纱的新娘……
……
城里的警报几年前响过一次,听说是军队打到了城外,那么这一次——会是天狼人的丧钟吗?
好在口袋里还有些钱,买了些自认为必要的东西:一把匕首,一身猎装,加上悬浮眼前的艾格儿,詹妮弗的复仇号角已经吹响。
艾格儿,这个涂教授临时塞到詹妮弗手上的光溜溜的“鸭蛋”,刚开始詹妮弗实在不知道能有什么用——涂教授会在那么紧急的时候塞给她,总不会是让她充饥的吧。摸索良久,直到一个不小心从手中滑落,詹妮弗以为会摔成碎片,不想眼见着地的时候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拖着他,继而缓缓向上升起,直升到詹妮弗的面前,然后竟然从上部分开,一张可爱的小脸呈现面前,骨碌碌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詹妮弗的脸。
“Hai,you almost broke me."
这一刻詹妮弗几乎被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融化了。
"Oh,I'm so sorry!"
“That's all right,I’m Eiger,what can I do for you?”
“Hey,I’m Jennifer.”詹妮弗几乎被这个小东西萌死:“What can you do?”
“How can I answer for you?Professor Tu hope me to do a human assistant.”
“So,can you please help me to revenge?”
“Oh,I’m sorry I’m a pacifist,I don’t advocate violence.”
“So ,what can you do for me?Do you know how to use computers?”
“Oh,I’m supercomputer.”
“Well,let’s go.”
一路有艾格儿打前锋探路,詹妮弗避开了天狼人的岗哨和监控镜头,一直到十字路口拐角的楼下,过街天桥的楼梯正好挡住詹妮弗的身影。眼前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楼彰显着这里的与众不同——“总统俱乐部”这个天狼人及其狗腿子纵情声色、纸醉金迷的地方最有可能找到喝醉的落单天狼人或者他们的狗腿子。
詹妮弗甚至还没有想好该怎么下手就被艾格儿的警报吓了一跳——一个摇摇晃晃的天狼人踉踉跄跄地闯了过来,走过詹妮弗身边的时候斜睨了她一眼,像是至高无上的国王在蔑视他的奴隶,带翼的前臂突然伸出搭在她的肩上,嘴里嘟嘟啷啷不知道说些什么。
詹妮弗一阵紧张,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地举起匕首,可是手却突然有些发抖,略一迟疑间天狼人带翼的前臂呼地张开,将詹妮弗手上的匕首扫落在地,很显然天狼人的感觉特别灵敏,虽然有些醉意,可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立即予以反击,枯柴般的爪子闪电般向詹妮弗的脖子抓去。詹妮弗甚至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来,天狼人的爪子已经到了眼前,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死亡已经不可避免了。更加要命的是艾格儿因为不能看见暴力活动,早就自己钻进了詹妮弗的背包——虽然在“报仇”这件事上艾格儿帮不了什么忙,可是只要有他悬浮在身边,詹妮弗还会有些勇气,此时突然觉得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詹妮弗突然有些后悔——不该丢下伍自己跑来报仇,如果伍在这里,这个天狼人恐怕已经死了,又有些暗恨自己的懦弱和没用……脑子里一股脑儿钻出好多念头,思维突然就变得有些混乱——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像临刑前的死囚——有些不甘,可是……此刻詹妮弗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弱小,面对天狼人的利爪,失了匕首的詹妮弗觉得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索性闭上眼睛,等待脖子被刺穿的那一刻。不想就在闭眼的刹那突然就听见天狼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继而一只大手拽着自己脚不点地地飞奔起来,跑出去了有十几米才听见天狼人尸体倒地的声音。接着身后又传来叽里呱啦的对话——有天狼人的声音,也有地球人的声音——有气急败坏的怒吼,也有卑躬屈膝的奉承……
杂乱的脚步声自身后而起,似乎有不少人分头往各个方向跑去,看样子是想分头追捕自己——心里再次掠过几许恐慌,伍志轩像是知道自己的心事一般,紧了紧拉着自己的手,轻声道:“詹尼,不会有事的。”
慌乱之间詹妮弗还不知道这个拉着自己飞跑的人是谁,只潜意识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似乎很熟悉,是个值得自己信赖的人,直到他说话,这才将一颗不安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伍……”
“别说话,天狼人追来了。”
果然,静下心来才听见身后不远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恐怕是天狼人临死的哀嚎惊动了‘总统俱乐部’里其他的天狼人。”詹妮弗心想。
现在也不及细想自己这么做是多么的愚蠢——如果被天狼人赶上,不仅父亲的仇报不了,恐怕还要害了伍志轩。如果不是自己单独行动的话,至少暂时还不会把自己和伍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慌不择路间伍志轩拉着詹妮弗拐进了一条巷子,七拐八绕后才发现是条死胡同——前面一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拦住了去路。
“快,詹尼,踩着我的背爬过去。”伍志轩迅速作出反应,然后俯下了身子。
詹妮弗有些犹豫,倒也不是怕高,实在是担心自己爬得太慢,被天狼人赶上了怎么办?
“我……不,伍,你过去。”
“快点,詹尼,你先上,我跟着你。”
“我……”
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旁边一堆杂物旁的小门“吱”一声打开,一位满脸惊惶的老妇人急切道:“孩子,快进来。”顺手递给伍志轩一兜什么东西道:“扔过去。”拉着詹妮弗进了小门。
伍志轩将那兜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用力扔过铁门,刚好将铁门外的垃圾桶砸翻,传来一阵哐哐啷啷的声音,然后也闪身进了小门,轻轻将小门闭紧。
几个天狼人和他们的狗腿子听到声音追到这里不见了杀人者的踪迹,却见铁门外的垃圾桶翻倒在地,桶盖还在地上转圈,抬枪将生锈的大锁融成铁汁,冲过大铁门向前追去。
伍志轩听见追逐的脚步声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寂静的夜里。更加令伍志轩和詹妮弗感动的是当他们向她表示感谢并告辞的时候,老人竟转身拿出一大包食物递给他们:“孩子,愿菩萨保佑你们!”詹妮弗一度觉得她似乎就是自己的妈妈。待詹妮弗拥抱过老妇人,两人像购物的居民悄然无声地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偶尔掠过头顶的巡逻飞碟拖着长长的光柱从伍志轩和詹妮弗身边扫过,伍志轩和詹妮弗不得不从地铁口下到地下,沿着铁轨一路向前——城市的地铁早已废弃——日新月异的城市交通早已发展到半空中的磁悬浮轻轨、超声低空公共以及个人交通飞行器等等,憋屈的地下交通在天狼人入侵之前已经备受诟病,天狼人入侵之后由于人口急剧减少,加上地球抵抗组织的撤离,大部分城市人口少得可怜,因此乘坐地铁的人越来越少,勉强运行一段时间后地铁公司终于无法继续维持下去,宣布破产,于是这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最终沦为无家可归者的宿营地,混混和流氓的天堂。
“嘿,帅哥,要不要来找点乐子?”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衣着暴露,轻拍伍志轩的肩膀。
伍志轩吓了一跳,待看清那女子的穿着打扮,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詹妮弗不知嘟哝了句什么,拉着伍志轩急急离去,身后传来一阵哧哧的笑声——似是高高在上的贵妇嘲笑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民。
很显然,两个陌生人的闯入,丝毫不能令他们有些许的在意——有的人面无表情,任二人从面前匆匆而过;有的人凶神恶煞,似要随时寻衅生事,令人心下颇为怵然;有的人似笑非笑,颇有点超然出世之感......最为尴尬的是竟然有个男人故作娇态,向着伍志轩挠首弄姿,不住地抛媚眼,以至于伍志轩和詹妮弗觉得天气似乎突然变冷了一般,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詹妮弗几乎不敢抬头,携着伍志轩一起裹在众多异样的目光当中匆匆向前走去。
穿过长长的地下隧道,几十条废弃的铁路横垣眼前。顺着铁路一直向前,十几列锈迹斑斑的火车就像冬眠的毛毛虫,趴在铁轨上安静地享受休眠时光。公元三千年的夜色真是黑得可怕,昏黄的路灯像只倒挂的老式手电筒,虽然竭力放射光芒,可是仍然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不过这倒是帮了伍志轩他们一个大忙——既能帮他们指示路径,又不用太担心被天狼人发现了行踪。
空旷的地铁站偶尔有个衣衫褴褛的影子幽灵般飘过。伍志轩和詹妮弗走近僻处一隅很不起眼的车厢——贴近车厢,昏暗的路灯懒洋洋地发着微光,望着灰暗的车厢詹妮弗不禁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惧——空荡荡的车厢了无生气,一排排的座椅都已经残破不堪,露出里面的海绵。身心都疲惫已极,好在已经摆脱了天狼人的追踪,而这里又如此偏僻,或许能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呢。
打开早已锈蚀的车门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踏进车厢的刹那一股干燥的土腥味扑鼻而来,詹妮弗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扶着厢壁小心走向车尾,似怕惊醒沉睡的精灵——触手厚厚的浮尘和淡淡的异味令詹妮弗心底不由一阵膈应。来到车厢尾部詹妮弗再也顾不得平日的洁净,几乎软瘫一般躺卧在破旧的座椅上。
“伍......对不起,我......”
“詹妮......”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可是似乎突然又同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或许假寐才能化解此刻的尴尬,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听见伍志轩沉重的鼾声,詹妮弗终于抵挡不了周公的召唤,也跟着沉沉睡去。
破旧的座椅似儿时的摇篮,妈妈一边摇着摇篮,一边抚着詹妮弗微卷的头发。然后,妈妈的脸逐渐模糊,坐在老杰斐逊的肩头来到那株老桐树下一起迎接朝阳升起——太阳似害羞的少女,一点点露出绯红的脸颊,隔着薄薄的雾霾望去,太阳的头上像是戴着一层薄纱,娇媚的笑容令人心动。正当詹妮弗闭目享受这心灵的安乐——不经意间父亲伟岸的背影却突然失了踪影,挺拔的老桐树突然佝偻了身子,显得那么地虚弱。阳光突然隐去,周围瞬间暗了下来——佝偻的树影轻轻向自己伸出手来——詹妮弗有些迷茫:那还是树吗?那身破破烂烂,沾满血渍的囚衣,浑身沾满鲜血,样子实在有些瘆人——可是却又如此亲切,詹妮弗向他伸出手去,可是那团模糊的影子却减去渐远。詹妮弗急得大叫:“Wait,wait a little while ,please!"
“詹妮,詹妮!”
“嗯......”
“你怎么啦?”
詹妮弗睁开迷茫的双眼,眼眶里滢着些泪水,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伍志轩:“伍,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把我自己留在这儿!”
伍志轩那双强壮有力的大手轻轻握住詹妮弗的双肩:“詹妮,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卿卿我我。”阴骘的嘲讽声自窗外传来——一如童话里嫉妒的邪恶巫婆。
伍志轩和詹妮弗吃了一惊——天狼人?随即恍然:天狼人不说汉语的,何况还是那么难听的老女人的声音。那么,驯化者?倒和天狼人没什么分别。
“你们带的所有东西都递上来。”车厢顶上靠近车门的地方竟然露出个近一米见方的洞来,一颗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尖利旳声音令伍志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凭什么?”
“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雏儿,进了这个车厢,就别想出去了,你们死了,东西一样是我的。现在给我,还可以让你们死得舒服点儿。”
“反正都是死,我们又何必把东西给你。”
“嘿嘿,混小子还挺倔呀。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紧接着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呀呀的齿轮传动的声音。伍志轩拉着詹妮弗迅速退向车门,可是车门却怎么都打不开了。
车尾传来的异味渐浓——竟是那熟悉的血腥味。紧接着两点幽幽的黄光开始晃动,模糊的小牛犊般的影子缓缓移动。詹妮弗几乎陷入了绝望——天狼犬,动作敏捷,速度惊人,据说与之遭遇的人很难有生还的机会。而与之打过两次交道的伍志轩更是深知这种异星怪物的厉害——很明显,它正在寻找进攻的最佳时机和位置。
“给你。”伍志轩预估了一下形势:要是没有那女人捣乱,和詹妮弗相互扶持是能够爬上车顶的,可是现在......容不得再做别的盘算,将背上的袋子举向头顶的开口:“不过,你要放了她。”
“不,伍......”
“嘿嘿嘿嘿......”车顶探下半个身子,一只瘦得可怜的手臂伸了下来,抓住了袋子。伍志轩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乘机顺势往下猛地一拉,许是过于得意忘形了,车厢顶上的女人没料到这两个"雏儿”竟会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自车顶倒栽下来。几乎就在同时车尾的那两点黄光急速地向这边掠过来。伍志轩来不及多想,顺势将掉落下来的女人向前一推,几乎同时耳边传来了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快上去!”詹妮弗正惊恐不知所措间,耳边突然传来伍志轩的声音,然后那双有力的大手叉着自己的腰,詹妮弗感觉身体一下腾空起来,双手抓住车顶的开口,脚下突然登到了什么,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上了车顶。
伍志轩紧跟着用力向上一跃,抓住了车顶的开口,正曲臂向上爬的时候,一股劲风袭来,伍志轩下意识地屈腿向上一荡,天狼犬前爪抓破了伍志轩的裤腿,上边詹妮弗抓着伍志轩的手,使劲向上拉扯,眼看快爬上车顶,天狼犬伏身向上一跃,双爪竟然抱住了伍志轩的腰,詹妮弗只觉手下一沉,随即伍志轩手一松,直往下跌,带得詹妮弗也差点跟着跌下去。
这一瞬间心底升起一丝绝望:“完了......”正当伍志轩准备放弃的时候,后背突然一顿,像是撞上了个大皮球,这一刻突然反应过来:天幸那只天狼犬正挂在他的身后,一跤仰跌下去时伍志轩的身体正好压在天狼犬的身上,尽管天狼犬皮糙肉厚,然而一人一犬的下坠之势,加之伍志轩一百多斤重重压在身上。伍志轩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卡卡声,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天狼犬的骨头断了。天狼犬竟颇有点吃不消,抓住自己的爪子竟然松了开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身体一顿,伍志轩马上向上弹起,一翻身跃上座椅,转身再看天狼犬竟没有马上追上来——怕是伤得颇为不轻。不过于伍志轩而言,这片刻的时间已经能够让他调整好防御姿势。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更浓了,詹妮弗焦急地问道:“伍,你怎么样?”
“我没事......”
话音刚落,那双泛着黄光的眼睛迅速向伍志轩移动。不过,在伍志轩看来这速度已经远不如之前了——即便如此,也不敢直膺其锋,就在天狼犬移动的刹那,一束明亮的白光自头顶泻下,伍志轩瞅准对面歪倒的座椅,敏捷地往地板上一伏,随即着地一滚,肩重重撞在椅子腿上,本已倾斜的座椅顿时失了支撑,向地上翻倒过去。突如其来的光令如影随形的天狼犬一懵,随即跟着往地上的伍志轩扑去,不想被翻倒的座椅砸个正着,半截身体被扣在翻倒的座椅下面。伍志轩反身往翻倒的座椅重重压去,只听见一声很清脆的“喀拉”声——天狼犬的脊骨顿时折断,疯狂的天狼犬一番挣扎,尖利的前爪将本已破烂不堪的座椅抓得稀烂。破碎的皮屑、海绵搅着漫天的尘土四散飞扬,翻倒的座椅一阵摇晃起伏之后渐渐失了动静。
短暂的惊慌过后詹妮弗强自克制心内的恐惧,取出背包里的冷光源向下照射,正见伍志轩向地板上滚去,紧跟着天狼犬扑向伍志轩,詹妮弗几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随即又见伍志轩从对面的座椅后滚出,紧跟着的天狼犬恰好被翻倒下的座椅压住,之后天狼犬疯狂地挣扎,直到一切归于沉寂,詹妮弗和伍志轩才长出了一口气。
明亮的白光下车厢内一片狼藉,伍志轩翻开天狼犬身上支离破碎的座椅,一只个头足有一只成年狮子那么大,皮肤青灰,头呈三角,利齿阔口,短尾无毛的怪物趴在一泊蓝色粘液之中,嘴里正在汩汩流着同样的蓝色粘液——“这难道是它的血液?”詹妮弗想。四处散落的压缩饼干和面包片粘着蓝色或者红色的粘液。不远处躺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大片的血液渐已凝固,散发着阵阵的腥味,令詹妮弗几欲作呕。
当詹妮弗将伍志轩拉上车顶的时候,初升的太阳已经漏出来了半个模糊的笑脸。回想起惊魂的半夜,詹妮弗仍心有余悸。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前路尚有怎样的危险......未来本就充满变数,詹妮弗心里无数的疑问随着世界的渐明渐亮有了自己的答案——做好自己,勇敢面对。